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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竹節蟲的啓發】金音如/諮商心理師

兒子養的竹節蟲在過年前產卵了,這幾個禮拜小竹節蟲開始破卵而出。其中有一隻竹節蟲寶寶牠的腳卡在了卵殼裏,好幾天出不來,甚至其中有兩天我們以為牠這個關卡過不了,沒存活,因為牠就像死了一般一動也沒動的躺著。
過了幾天,突然發現牠活起來了,但是兩隻後腳跟殼黏在一起,時不時,就看到牠兩隻後腳使勁的想把那個殼甩開,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天,牠仍然努力的想甩開牠後腳的束縛,但都沒有成功。兒子跟我都想幫牠,但不知如何幫起。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天,每天看著牠使勁的想甩開而甩不開,我內心有好多投射,感覺牠很挫折、很無助、很無力、因為被捆綁而失去了某些自由,牠常常待在原地一動不動,牠不像其他竹節蟲自由的活動著,甚至我沒看到牠像其他竹節蟲一樣靠近過樹葉,牠是這幾隻竹節蟲中第一個出來的,但卻沒其他同伴的健康與活力。

我最終忍不住決定幫牠的忙,於是我想到可以用水把殼卵殼軟化,牠的腳就可以抽離出來,牠就可以獲得自由了。透過我的幫助,牠的卵殼破裂變小了,但兩隻腳仍然緊緊地被黏在一起,在掙脫的過程,有一隻腳斷了,而殼仍緊黏在腳後端且另一隻斷掉的腳也緊黏在其後。在看到牠腳斷掉的那一霎那,兒子問我「牠還是沒甩開(現在牠的累贅更長了),怎麼辦?」我心糾了一下,我告訴兒子,「沒辦法了只能等牠自己長大,脫殼,就可以脫去這一生累贅,但腳,長不回來了」。當天晚上,我去接我女兒的時候告訴她這一件事,女兒很有智慧的告訴我「媽媽你傻呀!本來牠只要忍受一段痛苦的時間,結果你的介入害牠痛苦一輩子」這句話深深地打到我。

腦袋一直想著為什麼我沒耐得住…一句話閃過我腦袋「一切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」,假若我沒介入,這個困境其實就是在幫助這隻小竹節蟲淬鍊牠的心性、鍛鍊牠的體魄,讓牠在未來的突破與超越後,更靈活、更有韌性、更強而有力。

昆蟲是順應自然之道的,是可以等待的,反而這困境成了對我的考驗「能不能等」、「願不願意等待」。我看到我陷入了當下牠的困境,而忽略了竹節蟲會脫殼這件事;我誇大了被束縛、困住、失去自由的不舒適感,而著急著想幫牠擺脫當下的困境,以至於忽略了「方法本就存在於未來,等待著牠」;我急著想幫牠擺脫當下的不舒適感,而剝奪了牠藉此歷練與成長的機會,我對這個小生命感到深深的愧疚;同時我也帶著深深的感謝,感謝這個小生命,透過牠的經歷帶給我很深刻很深刻的領悟,本來存在腦袋的知道瞬間成為自己生命經驗的領悟。

我將這個領悟送給所有陷在困境中的人們,不要過度認同現在的困境,要永遠記住「方法一直存在於未來,等著我們」,只要我們能夠接受與等待這看似漫長實則有期限性的不舒適感,透過困境的鍛鍊,我們的心性壯大了、拓展了,困境就自然而然「脫落了」,就如同竹節蟲脫皮的過程。在這等待的過程,自我照顧是極其重要的,再加上有親友的支持打氣,會讓我們更有力量的往前進。

我將這個領悟送給助人工作者的我們,隨時帶著一份覺知,在當事人陷入困境掙扎著,看似痛苦且難以忍受之時,我們是否能心性堅定的陪伴他們一起走過困境的淬鍊,因為我們知道這一切都將會過,重要的是過程中一天一天的轉化,這個蛻變的歷程得他們自己走,但他們不孤單因著我們的陪伴。